12月6日中午，我在清华东门和Z公司即将辞职的CEO吃饺子。他的脸上有落寞和豪情，还有期待。这家COM公司虽然还在苦苦支撑，但是还能这样坚持多久是个很难说的问题。
T那天问我：“我们有可能成为国内第一家倒下的知名网站吗？”我默然。
它轰轰烈烈地来，曾喧嚣一时，名动江湖。如今悄然引退。
请允许我用字母代替真实姓名。
请记住这段历史和这中间的每一个人！
这家今年4月成立，5月31日正式开通的网站，总共只运转了半年。但是它拿到了1．2亿字的文学作品版权，已经在和德国贝塔斯曼公司洽谈合作，还于今年10月推出了国内较先进的图书浏览、下载平台。但是，表象的繁华不能永远掩盖公司内部的致命问题。
财产权和管理权分割不清居然是这家新兴的网络公司最致命的问题。国营企业改革的第一大难题，他们也遇到了。
Z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只有三个，对于新兴创业公司来说，是高效率的管理层。但他们不能决定公司的重大经营战略，必须报请他们的控股公司Y公司批准。而且这家公司的法人不是做CEO的T，而是Y公司的法人L。Y公司的决策层有近20个成员，讨论时常常分歧很大，而且决策过程十分拖沓，经常无疾而终。
据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介绍，对公司至关重要的二版平台的开发者，就是由Y公司挑选的。这个平台在9月交付使用之后的2个月时间内，一直无法顺利运行。多次调试，屡屡无效。大家要么进入不了这个网站，要么进入之后发现网页没有更新。这严重影响了Z公司在广大网友、用户心目中的形象，也使公司失去了获得新的资金投入的机会。网络公司的基础是网站，没有稳定的网站，一切都是空谈。对此，这个CEO却束手无策。Z公司的管理者，就象手中没有枪的战士，遇到敌人还得先回部队去要武器一样，只能坐看机会流失。管理者手中没有实权，严重的损害了Z公司在瞬息万变的网络社会里生存和竞争的能力。
据说，Y公司的高层开会，大家都在文件上签字决定某月某日一定解决这个问题，但到时候居然可以说咱们暂时不解决这个问题了，先放一放再说。这样Z公司的很多问题就成为了永远没有答案的悬案。
公司的管理者缺乏职业管理素质和领导一个团队的能力，也是这个新兴公司的弱点。在T作为公司的CEO为筹措资金奔忙的时候，Z公司没有一个具体负责运营管理的COO。没有人负责协调各部门的工作，公司常常一盘散沙。当公司面临困难的时候，T也没能及时和员工沟通。“我以为我自己承担这样的压力就可以了，不必给大家都带来压力和负担。”但是，正是这种不沟通，使公司员工对公司前途充满怀疑和揣测，纷纷动摇。对创业公司来说，员工不仅是招聘的工作人员，也是创业者的战友和伙伴，团结一致的团队才有可能熬过难关。但T没能这么做。
当网站的二版终于可以顺利运行的时候，应母公司的要求，Z公司把自己帐目上仅剩的资金划拨给了Y公司。同样面临资金问题的Y公司最终没有把这笔钱归还，Y公司选择了保住自己。这时候，Z公司的大量重要运营人员辞职，T几乎成了光杆司令。空有网页，没有资金没有团队的T，只能辞职。
和我聊的时候，T的手机总是响。“都是要钱的。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甚至连几百元都确定不了，怎么解决？而且很多协议其实是以Y公司名义签的，产权都不明晰，单靠我的力量要解决比登天还难，多混乱呀！”T一脸的无奈。
说起欠员工们的工资，T感慨地说：“我一定会还给他们的。但是，我不理解的是，如果说编辑、美工人员在网络公司的报酬高是因为他们劳动的特殊性，那为什么网络公司的后勤人员也要高薪呢？况且网络公司还缺乏赢利能力？一些人参与到网络行业的出发点就是有问题的。”
博库公司的CEO徐贝曾这样评价Z公司：“手里没什么资金的一群年轻人，全凭一腔做事业的热情，把公司做到这个程度，非常不容易，非常值得学习。”
但是，办公司不能光凭热情，它更需要的是实战的技术和能力。T这样总结：“网络不是桃花源，网络公司不可能跨越传统公司所必须经过的道路。网络公司没有豁免权，也没有特别通行证。”
进入网络行业的热情替代不了踏实的工作，友谊也代替不了制度。
面对举步维艰的Z公司，使我们更加关注那些仍旧在努力坚持的书业网络公司。回首这一年，各公司的老总们他们都有很多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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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Z公司经营理念最近似的公司，4月5日正式开通。
博库最近又告TOM．COM，又裁员，可谓事情不断。CEO徐贝倒是镇静自若。对于书业网络公司的生存与发展，徐贝认为：“调整心理预期是最重要的。”
“博库中国公司作为一家8个月大的网站，经历了今年的震荡与调整。我们的业务调整到更务实的技术部分，是为了使公司可以支持到我们的经营模式全面盈利的时候。生存是第一位的，”徐贝说，“现在的状况就象每个人的头上都长了一个包，都必须坐在那儿想，COM公司如何变成真正的公司，而不是好莱坞，不是梦剧场。这里边，调整好自己的心理预期是最重要的。如果想不通，很多人都会放弃。很多有资本有模式也有理念的公司，就是因为人的状态不好，才会有大的问题。而人的心理状态好了，没有的一切都可以争取来。”
对书业网络公司的发展，徐贝认为：“资本当然重要，但我们最需要的是时间。”
“新生事物最需要的是支持，网络环境下资本的支持力度大到70％左右。资本市场一旦退却，开拓市场的经济力量就退缩了，市场就会缺乏主导力量，市场的发展就会减缓。但只有资本是不够的，必须依靠时间来解决更多的瓶颈问题。比如读者使用习惯的启蒙，技术的改进，版权的保护等，都必须等待市场环境成熟起来。美国从尼龙唱片发展到CD，用了12年时间，而从个人电脑的使用到个人信息助理类产品的普及，我认为在中国三年时间足矣。这三年，必须坚持下来，所以我们先加强加密技术和数字版权管理系统。生存、努力，然后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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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电子中盘，去年12月成立，今年1月开通。
天卷公司的CEO赵为先生认为，网络公司普遍面临资本、心理预期和管理这三大陷阱，对自己公司来说，资本和管理是最大的难题。
“资本和公司的目标之间的匹配是对企业家很大的考验。在资本方面，我们处理得并不十分成功。今年一千几百万的投入，在网站里来说并不算多的。但这些钱本来可以起到更好的作用。我们没有真正地注重基础建设，却更多的去关注企业自身发展以外的东西，很多计划非常不切合实际。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差异性的竞争优势并没有在这一年培养起来。”
“为出版社和读者服务，打通信息渠道，进行高效率的图书市场营销活动，是我们的发展重点。买书和卖书都是公司运做的表象，在其中能够真正产生价值的是我们提供的服务”，赵为说，“管理是所有公司都必须过的关。以前大家不认为网络公司的管理是一个难题，是因为不考虑成本和效率问题。一旦要使投入和产出相匹配，管理就变得非常重要了。我们公司的管理重点将落实在战略管理、目标进程管理和对人员的培训、锻炼上。这也是公司工作的一大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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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新华书店”，今年4月开通。
八维电子商务公司总经理张大农说：“如果我有一千万，那事情就好办了。因为没有，所以交易量大才有利润的B2B，必须有巨大数量图书品种的B2C我们都玩不起，我们也不指望网站在5年之内盈利。我们的目标是要建立一个全国性的、高效率的图书销售网。”
“这和我们不是风险投资支持有关。我们的资金来源是海外留学生自己的财产，我们一开始就做好了拿不到风险投资的准备。没有那么多资金是有困难，但正好有利于我们静下心来研究中国图书市场的状况。富日子有富日子的过法，穷日子也有穷日子的过法。我们选择了两条腿都走的办法，既准备了6万种左右的常备图书，也有几千种的特价书。作为我们核心业务的网上售书这部分，至少一直不赔钱。随着整个图书销售环境的良好发展，希望它也会日益壮大，”张大农说，“明年我们的任务是建立一个基本的系统和框架，让我们的上海、南京的分支机构都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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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具有传统企业性质的网络公司，今年4月18日开通。
方正人教电子商务公司总经理崔建说：“我们与一般意义上的互联网公司不同，我们的重点就在‘商务’上。把握住‘商务’的两端———供给端（出版社）和客户端（读者），再用互联网的优势手段，就能做到健康的电子商务。”
方正人教主要经营科教类图书产品的B2B业务。从今年8月开始，每个月的当月销售码洋都超过了千万。取得这样经营业绩的关键是什么呢？崔建说：“公司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既定的模式可以依据，所以我们非常强调流程和制度。公司的管理层主要在做公司的业务流程和规范设计。在一个人员迅速膨胀的新公司，只有严格流程和管理，才能制衡。公司运作以来，我们的组织结构都已经调整过三次了。组织结构每一次调整，都要依次按照组织结构———工作流程———岗位职责———人员考评———激励机制的顺序重新进行一次管理模式上的调整。我们认为，公司如果好得不行了，也是公司失去控制的一种表现。所以，我们非常重视公司在发展中的把握。”
崔建甚至认为，如果传统公司能够跟上时代的发展，会比IT产业内的人做电子商务更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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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最大的中文网上书店
成立于1999年11月的当当是这几家公司里成立最早的，也是吸引风险投资最多的，由美国IDG公司、卢森堡剑桥集团，日本软库（Softbank）和中国科文公司共同投资。目前，虽然当当也在收缩战线，但图书业务仍旧在平稳发展。
从12月15日至25日，当当网上书店全情推出“2元，与当当第一次亲密接触”活动，为当当的新顾客开启新顾客专供区，同时，当当还为所有老朋友准备了“买100送20”的优惠。在促销活动期间，凡是在当当注册的新顾客，第一次购物时可在当当的新顾客专供区选购两件2元商品。只要两元钱，就可以从网上买到《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北京病人》、《大话西游宝典》、《一只绣花鞋》等20种最畅销的新书和《魂断蓝桥》、《月光宝盒》、《东邪西毒》等10种正版经典VCD片。
对此番推出大规模的折让售书活动，当当联合总裁俞渝表示，由于网上购物在中国还是个新鲜事物，许多网民对网上购物还不熟悉或有各种疑虑，当当推出此次活动就是为了给广大网民一次没有风险的网上购物经历，吸引更多还没有网上购物经验的人体验网上购物的便捷。我们现在的工作重点要放在带动市场和培养读者的习惯上。
作为全球最大的中文书店，当当目前也不再有短期之内上市的打算。俞渝表示：“当当的管理团队拥有多年的图书出版、零售，信息技术及市场营销经验。我们的使命是以世界上最全的中文图书使天下中文读者获得启迪，得到教育，享受娱乐。别的都在其次。”
逝者已矣。但是，所有生存着的网站都在利用生存的时间争分夺秒地发展。他们有各自的发展模式，有各自的业务重点，不同的资本来源带来不同的运作方式。但是，他们都是中国书业电子商务的先行者。
博库的CEO徐贝曾经开玩笑地说：“我们这些人，注定是要牺牲的。但是，我们努力不牺牲。”
即使已经发了“病危通知书”的，也依然没有完全放弃。现在，Z公司的前任CEO豪情满怀地打算在一年半之内第三次创业。他依然要在这个领域内发展，但可能会选择基础性的硬件行业作为新的开始。
目前是低谷，但改变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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